家暖4遗孤

携手走过22个年头的叶贵德与陈丽萍夫妇育有一对儿女，一家四口居住在约500平方尺的单位里。2009年，陈丽萍的妹妹骤逝，让这小家庭一夜之间起了极大的变化，家庭成员从4人变成8人，夫妇二人也从两个孩子的父母，变成6个孩子的依靠。

走过4层楼梯，再越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来到了叶贵德与陈丽萍的温暖窝。打开大门迎接我们的，是今年16岁的大姐蔡芷盈，而二姐蔡芷君（14岁）、三姐蔡芷琪（12岁）和小妹蔡芷姗（8岁）则坐在客厅看电视。

“我的女儿和儿子在上班，还没放工。”妈妈陈丽萍说道。“7年前，我的妹妹（黄正凤）突然脑中风去世，留下4名年幼的孩子。”虽然与丈夫叶贵德并非大富之家，还有一对儿女需要养育，但她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就把4个外甥女带回家照顾至今。

“我不照顾，还有谁可以照顾？”询及孩子的爸呢？“我的妹妹去世不到两个月，他就人间蒸发了。”陈丽萍坦言，自己一直都信不过妹夫，所以妹妹离开后，她也扛上了照顾外甥的责任。叶贵德补充道，“她们的妈妈在生时，她们的爸爸也对她们爱理不理的，甚至丢下她们在家饿肚子，自己却到外头吃饭。”叶贵德坦言自己非常喜欢小孩，因此不放心把4个小孩交给他们的亲生爸爸，或是送到孤儿院，所以即便多辛苦，他也会咬紧牙关撑著。

一家八口居住在两房、1厕格局的蕉赖斯里柔佛人民组屋里，早些时候每月仅靠著叶贵德3000令吉的收入维持家计，虽然有时还真的吃不消，但一家之主叶贵德笑说：“一家人就一起有饭吃饭、有粥吃粥。”

四姐妹在叶贵德和陈丽萍的照料下，或许没办法过著富裕的生活，但夫妻俩却尽著最大的努力，为她们营造一个非金钱能购买的幸福环境。

“我们有6个儿女。”这些年来，叶贵德与陈丽萍已把蔡氏四姐妹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和教育，而四姐妹也把他们当成了爸爸、妈妈，而最难得还有亲生儿女也视她们为妹妹看待，虽然较为年长的姐姐们还是改不了口叫著“阿姨、姨丈”，但无论是什么称呼，他们的心早已连在一起，是极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最小的女儿芷姗还没两岁就已经到我们家来，所以她会叫我们‘爸爸、妈妈’。”陈丽萍笑说：“以前老师叫她‘蔡芷姗’的时候，她都会立马纠正‘我姓叶’！”粤语有一句说：“孻仔拉心肝，孻女拉五脏”，年纪最小的蔡芷姗是家里的小公主，每晚临睡前，还要爸爸叶贵德吻脸说晚安才能入睡。陈丽萍续说，基于姐姐们来的时候已经成年，大姐蔡芷盈当时9岁，所以他们都习惯叫“阿姨、姨丈”，但有时仍会脱口而出喊“爸爸、妈妈”。“我们不会强逼她们一定要叫我们爸爸妈妈，只要她们觉得舒服开心就好。”叶贵德说道。

与孩子相处，是最大娱乐

叶贵德与孩子们的相处模式就像是朋友一样，大家会互相揶揄对方，但期间会不经意流露出温馨的小举动，访问期间，大女儿蔡芷盈更突然拿出指甲剪替爸爸叶贵德剪脚皮。陈丽萍说：“他（叶贵德）和孩子的关系比我还好，他疼她们更胜于我。”叶贵德笑说，自己不善言语，是一个木头人，所以身边没有什么朋友，但他每天下班最大的娱乐就是回家和孩子们围在一起说笑、看电视。

迈悦理财教育机构首席导师周志强曾指出，在我国，养育一个小孩至18岁需要12万至20万令吉，而叶贵德一个人就必须养育6个孩子，他曾初略算过，平均每个月每个小孩的开销约为400令吉。“这不包括看医生的费用及开学时的杂费。”叶贵德说，吃用方面，还能省吃俭用，教育、健康却没办法省。“我们每个月需要吃2包10公斤的米，每个星期需要购买约300令吉的菜和日常用品。”陈丽萍说道。

笑著抱怨，却不后悔

突然倍增的经济负担，确实让叶贵德吃不消。他坦言：“刚带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压力真的很大，健康更因此亮起了红灯。”现在每天晚上，他都必须硬吞逾10粒药丸控制病情。陈丽萍说：“那段时间真的很苦，钱不够用，儿女也还没谅解，所以当时我几乎每天以泪洗脸。”有人问陈丽萍，如果现在还给你一个孩子，你还会养吗？她立马摇摇头说不。不过，随著孩子逐渐成长，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开始工作，让他们夫妇俩有了喘息的机会。

“我有时会想，如果没有领养他们四姐妹，我现在可以半退休了，但现在，我想还要多辛苦10年！”虽然嘴上抱怨，但此时的叶贵德的脸上仍挂著笑容。询及是否曾经后悔？“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一旦决定了，就努力做下去。”

不隐瞒身世，因为“我是过来人”

为了避免孩子的爸爸突然回来上演抢孩子的戏码，所以叶贵德与陈丽萍透过法律程序来领养四姐妹。“我们拥有直到18岁的抚养权，18岁后，她们要去哪里都可以。”但陈丽萍坦言，有时生气的时候，叫她们走，离开这里，但她们常都会一副可怜兮兮模样说：“我可以去哪里？”叫她哭笑不得。

曾经有对不孕夫妇想要领养小女儿蔡芷姗，但陈丽萍不愿意，因为她希望四姐妹可以一起快乐成长，而不是被逼分开。“我和她们的妈妈（黄正凤）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但因为我们一起成长，所以感情非常要好。”陈丽萍拥有6个兄弟姐妹，包括一个亲生哥哥以及4个同母异父弟妹。她回忆，“妹妹还在世的时候，我们每天都会通电话。那时候他（叶贵德）还常骂我浪费电话费。”

不知非继父亲生

陈丽萍不曾向孩子隐瞒她们的身世，尤其是当时年纪幼小的芷姗。“她妈妈离开时，她才1岁左右，所以她现在对爸爸妈妈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但陈丽萍常会翻出相簿向她解释，相中人就是她的妈妈。“我的妹妹非常疼孩子，她临走前还一直要抱芷姗。”她续说：“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过后我的妈妈带著我和哥哥再嫁，之后又生了4个孩子。”不过，陈丽萍的妈妈并不曾向她提及这件事，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直到邻居告知，她才知道真相。“我是过来人，我明白，所以我不会隐瞒。”

除了妹妹芷姗，姐姐们的身材十分瘦小，陈丽萍坦言，她们不容易照顾，因为身体状况不是相当理想。大姐蔡芷盈更曾因为喉咙生瘤要做手术、小妹芷姗气管敏感，而且四姐妹均对花生敏感，所以饮食上要特别注意。“那时我还不知道，给芷姗吃有花生的巧克力，导致她全身出红疹。”

半年磨合， 表兄妹6人亲如手足

一夜之间，突然多了4个妹妹来“分薄”父母的爱，相信大部分的孩子都难以接受，叶贵德与陈丽萍的女儿叶倩茵（21岁）和儿子叶伟忠（22岁）亦然。

虽然他们6人自小就常一起玩耍，但俗话说相见好，同住难，更何况是要“分享”爸妈。“刚开始时，儿子的反应蛮激烈的，他常会打她们四姐妹以示不满。”陈丽萍说道。至于女儿，虽然口说没事，但知女莫若母，陈丽萍了解女儿心有芥蒂，因为自从领养了四姐妹，4人就占据了原本属于她和哥哥的房间，导致她要做“厅长”，每晚睡在客厅的沙发床。

“我们用了大约半年的时间去向他们解释，让他们了解表妹们的苦处。”叶贵德说。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6个孩子如今就像是亲兄弟姐妹一样，倩茵与年纪相近的芷盈感情更是要好，俩人每次都会结伴出街。

陈丽萍对孩子们一视同仁，没有特别溺爱谁。“我的孩子要买手机都必须靠自己的劳力去换取，所以现在芷盈想要买手机，我也会叫她自己找工作赚钱。”

陈丽萍有时仍会担心别人的闲言闲语，说她虐待别人的孩子，但她坦言：“每次他们顽皮不听话的时候，我仿彿就听到她们妈妈的声音：叫我用力去打！”

一家安康，是最好的“好报”

陈丽萍说，四姐妹非常乖巧、懂事，平时还会帮忙打扫家务。“我现在都不用准备早餐了，他们自己会去准备。”让夫妇二人感到非常安慰的是，四姐妹懂得孝顺，有时叶贵德下班回家喊累，她们就会立刻扑上前说要帮爸爸按摩。“顿时什么劳累都会消失！”叶贵德说道。

虽然叶贵德与陈丽萍夫妇领养外甥女属好人好事，但身边难免有些闲言闲语。“有人觉得我们连自己的家人都已经顾不及，却还要帮人顾‘便宜女儿’。”但叶贵德认为，“这4个小孩要是我不领养，就真的会送进孤儿院了，于心何忍？”

笃信鬼神之说的陈丽萍相信好人有好报，“近年来，身边陆陆续续开始出现了许多贵人相助，包括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会托人把钱交给我，说是要帮助孩子们的开销；也有善心人士长期赞助米给我们等等。”她相信或许这就是“好报”，但相比起这些，陈丽萍更希望一家人可以健康、平安，那就是给予她最好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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