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存废之议(上篇)
无人不晓动物园,但在这个年代,还有多少人会掏腰包、花时间入内游览?
前动物部管理人何瑞焕认为,虽说大部分动物园面对挑战,也急需改善,但其存在的必要性毋庸置疑。
他认为,动物园是人类与动物之间的桥梁,人类有机会接触动物,才有可能珍惜它们,并正视动物福利与动物权。
动物园的历史非常悠久,自18世纪后期起由帝王、贵族和富商豢养珍奇异兽转为开放予大众参观,至今有至少200年历史。随著时代的推移和文化的演变,动物园的功能不断变化,来到今时今日,休闲选择日益增多,动物园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若有,又扮演著怎样的角色?
何瑞焕在美国修毕生态与环境学后回马,一开始在雪州龙溪的巴雅英达湿地公园(Paya Indah Wetlands)服务,主要从事水质研究,因人员不充足,偶尔也协助进行鸟类解说的工作,后转往协助管理如今已关闭的雪州绿野仙踪迷你动物园。何瑞焕曾参与《2010年保育野生动物法令》716条文的修订,2010年12月28日法令正式实行后,许多不符合或无力符合规定的动物园被勒令关闭或选择结业。他表示:“修订新条文前,我们采用的是1972年制定的法律,太旧了,无法有效执法。法令的修订是一项进步。新条文列明饲养受保护动物需申请饲养执照和特别准证,且必须为动物提供符合标准的活动空间。在这一波改革下,许多非正规动物园宣告出局,剩下的则不断在改善,比方说设在主题乐园里的双威野生动物园。”
动物园历史悠久
何瑞焕指,世界各地的动物园从古至今,皆不断随著社会需要和人文发展变化,“从一开始名门贵族出于好奇收集各类动物的笼养时期(Menageries)到走向教育及研究的现代动物园时期(Zoological Garden)和物种保育中心时期(Ex-situ Conservation Center),动物园已经存在了很长的时间,不可能因为办得不好就排除动物园存在的必要,一来动物该何去何从?二来,动物园有社会责任,这些都是园方要思考的事。”
中南马都有具规模的动物园,位于首都吉隆坡的国家动物园由非政府组织管理,霹雳太平动物园由市议会管理,马六甲动物园原先属于马六甲野生动物保护局,后由一家私人公司接管,并每月象征式付费予市议会,州政府无需承担费用,转为私营化动物园。而即将搬迁到新址的柔佛新山动物园则为已故柔州苏丹依布拉欣创立,上世纪60年代交由州政府管理。
我们为什么需要动物园?
如果要了解动物,就一定需要动物园。很多人说动物园里的动物已经失去本性、不自然了,就算给它再大的活动空间,它毕竟还是“受困”,认为应该让它们回归自然,可这后么一来,人们要了解动物就得踩进他们的栖息地,那或多或少会对自然生态环境造成破坏。
(为什么人类就一定得了解动物?)因为不了解,就会不自觉地忽略,我们的下一代若没有机会接触动物,就没有机会爱上它们,进而懂得珍惜和保护,会自然而然地不把它们的权利和福利考虑在内。再者,动物园也肩负保护动物的责任,保育分为在地保育和移地保育,当在地保育无法实行时,濒危的物种被安置在动物园里能增加生存的机会。物种消失了就不复可寻,动物园其实可以扮演好动物基因银行的角色。另一方面,虽说动物园可以仅仅作为观光胜地,但若不求进步,仍旧会被淘汰,是否有特色是关键,比方说以保育为主旨,或是收纳大量大马独有的物种。以本地动物园来说,我觉得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这世界会不会有一天不再需要动物园?)不会,动物园可能会减少,但可以预见的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并不会完全消失。
化动物日常为园区看点
任职于绿野仙踪迷你动物园时,何瑞焕负责动物园的营运及管理,他强调:“管理动物和管理动物园完全是两回事,前者只需要让动物满意,后者则是要让动物和游客都满意,这并不容易。”他接著说:“景观的设置要适合动物,比方说马来熊生性害羞,喜欢躲藏,但那么一来游客就看不见它们,若不设置可遮蔽的障碍物,马来熊又感觉不自在。于是,我们在马来熊喜欢藏匿的位置架设摄影机,并在展示玻璃外装上屏幕,透过看板告知游客马来熊生性内向,由此一来,也达到教育的目的。”
何瑞焕指,动物园除了动物展示,不可忽略讯息的传达,“一般来说是以看板、解说和游戏的环节来达到教育的目的,而其中最有力的莫过于解说,事实上,由饲养员担任解说员最理想不过,但本地许多饲养员都不具备在公众面前解说的能力。”另一方面,何瑞焕提出,动物园必须有一个团队,由具备动物相关专业的专才组成,他说:“小型动物园碍于预算,没办法请到专家,一般上只雇有兽医,他们能把动物照顾好,却不了解生态,什么动物可以繁殖,什么不可,若他们无法给经营者意见,这一块就会被忽略。”
动物园里现有的动物会迎来衰老及死亡,要确保有新生动物,动物园才能持续经营,但其中一项难题是动物园里的动物有极大可能是近亲,何瑞焕透露:“绿野仙踪当年是唯一拥有白老虎的动物园,但问题在于,它们都来自同一个家庭,近亲交配有可能导致基因缺陷,当我们发现出问题时,马上就中止了交配项目。虽然知道动物园没有了白老虎,吸引力肯定大减,但我们不能为了维持入园率而继续那么做。”
以动物表演而言,何瑞焕也坚持以不伤害动物为前提,他说:“人类很爱看动物表演,事实上也的确不是所有的表演都会对动物造成伤害。动物有它的功能性,比方说从前人们以动物代步和运送货物,马、牛、大象、骆驼等大型动物也确实有一定的负重能力,只不过随著社会发展,有汽车之后,还有骑马的必要吗?”他补充:“在特定国家,或许仍需要以动物代步或协助劳作,我认为,那是可以接受的,但在动物园里,似乎没那个必要。”
他对日本上野动物园的做法相当赞赏,“他们不做舞台表演,但那不表示缺乏娱乐性和互动性,饲养员在圈养区做喂食表演,对游客来说,一样充满了趣味,饲养员在为大象打理卫生时,请它把脚抬起来,清洗好一只后,再请它抬起另一只脚,这些本来就要进行的步骤对游客来说,充满了新鲜感,无形中成了一出‘表演’。”
动物园管理无终极标杆
众所周知,动物园花费庞大,光是动物们的伙食费就已相当惊人,由私人界经营的动物园说白了,无非是以商业利益为目的,针对这一点,何瑞焕并不否认,但也不排斥,“经营者利用动物园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这当中当然包括金钱报酬,但只要他们在利用动物的同时回馈给动物,也回馈给民众,那至少还是互利的关系。”
私人经营的动物园门票会随著经费浮动,以何瑞焕曾经服务的绿野仙踪迷你动物园为例,最高价时是10令吉,调低后成了4令吉,他指:“付一些管理费是合理的,但收费高,门槛就高,动物园也就更难以普及,一家人到动物园就要花上百令吉,不是每个家庭都负担得起。在我们调高价钱时,人流确实变少,调低价钱,游客又再次增加,那倒不如采取‘薄利多销’的方式。”
对于动物园好坏的评选,何瑞焕表示一般以动物的多样性和健康状态、环境舒适和相对充足的硬体设施为标准,但也直言,在动物园发展的这条路上,永远不会有目的地,“要跟著时代的脚步和社会的需求不断转变,并没有一个标杆标示著到达某个定点就算达标。”每个年代有属于那个年代的动物园,经营者需视当时的社会状况及需求,好好思考如何让人们走进动物园,而动物园又能带给这些人怎样的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