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麻坡武吉巴西一个小镇,那里原先是几个聚落组成的小镇。1948年因英殖民者毕里斯计划(Briggs' Plan)而迫迁到大街两旁的胶林,然后把居民居住范围用篱笆围起。今天村民看到的面貌,其实是以新村计划下的基础发展而来的乡镇。
一个地方看到的硬件不会说话,由硬件去挖掘背后的故事,才是还原地方历史的途径。因而地方上哪些人做过哪些事?其动机是什么? 他们的背景为何? 在那个时代下,有什么大环境左右了地方社会的发展?这些疑问弄清楚了就能梳理出地方的发展史。
举个例子,我们从武吉巴西大街一栋建于二战前的建筑,其五脚基的石柱上存在著以浮刻方式雕塑“树抳园用品”的字眼。这是早期镇上唯一五金店的售卖用品的广告词,由“树抳园”三个字可推断当地华人以闽南人居多。再由五金店楼上的中华公会则可追溯到地方社会领导人的事迹。
为何中华公会会出现在五金店楼上? 原来中华公会领导人是五金店的业主。在往上溯源,中华公会的成立于1954年,在新村迫迁计划执行期间,中华公会与麻坡的马华公会配合为每个迫迁的家庭争取到100令吉的搬迁津贴。当时有些村民被英殖民政府怀疑是马共份子而被扣留,透过中华公会领袖的出面协商才被释放。
在日据时代,这些中华公会的领导层是华侨协会的重要负责人,日军无理的把受怀疑参与抗日活动者扣留,多亏华 侨协会出面协商人才救出来。在日军到来之前,华侨协会的前身为中山书报社,乃国民党支持下的文宣组织。
马华公会成立后,中华公会的成员大部份也成为马华的党员。但马华是政党,中华公会是社团,而且中华公会的骨干均是老国民党党员。独立后,马华公会的政治斗争路线与原先国民党人的理念渐行渐远,中华公会的职能已逐渐退化,最后沦为搓麻将的场所。随著老国民党人一一离世,如今仍记得独立前的事迹者仅三几位年逾八十的长者。
左右翼两股政治势力
独立后,武吉巴西左右翼两股政治势力的登场,成为地方社会的关注点。尤其在地方选举废除之前,左翼的劳工党和右翼的马华在地方议会的竞争尤其激烈。1969年之后政治局势急转直下,劳工党被查封,地方上的一些左翼政治参者选择淡出政治,但也有曾经大力支持社阵者舍弃了牛头的标志改投马华门下,从此官运亨通,但“牛头马面”的外号不胫而走留传至今。
一个五金店的招牌牵扯出地方上的政治发展脉络,这是地方史研究令人著迷之处。如果没有地方上的关系,对社团和政党的领导人的事迹没有印象,要重新去挖掘难度可想而知。在承接一个地方历史书写任务前,得先掂量一下有几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