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是可能的艺术,所有的不可能,都有变成可能的几率。

半世纪以来,敦马和伊党主席哈迪阿旺一直是政治宿敌,如今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因为有了共同敌人,可以不计前嫌,联手签署《马来人宣言》,从宿敌变成战友。

2018年希盟执政,马哈迪与安华的“一握泯恩仇”历史照片,亦是对“可能的艺术”作出极佳诠释。当然,如今两人又恢复到敌对状态,进一步说明政治的无限可能。

同样的,公正党与巫统、巫统与行动党,多年来势不两立,而今在团结政府的旗帜下,居然可以携手合作,这绝对是大马政坛风云史精彩的一页。

上述几个例子,证明大马政治的变幻莫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政客做不到的。因此,倘若突发奇想,建议马华与行动党合并,算不算痴人说梦话?会不会被两方网军联手夹击、五马分尸?

众所周知,马华与火箭素来水火不容,即便是在团结政府的同一屋檐下,两方人马依然互看不顺眼。

以近日《圣训40段》争议,与师训华文组仅录取15人课题为例,双方又爆发口水战。这边指责火箭是大骗党,那边嘲讽马华是政治寄生虫;这边说你在睡觉,那边说你是怨妇,继而被网民加柴添火,什么泼妇、荡妇都出现了。

类似的戏码上演几十年,观众都看腻、看累了,那些戏子们却依然乐此不疲。

华社内耗和分裂

大马政治风气日趋民粹化,党派之争很多时候沦为恶意抹黑和谩骂,与治国理念可以毫无相关。马华与火箭多年来相互攻讦,已导致双方支持者入戏太深,经常以“卖华狗”、“火贱粉”对骂,积怨也与日俱增。

这情况犹如台湾的蓝绿之争,或者美国的驴象互踩,彼此都容不下对方,最终结果就是华社内部的严重内耗和分裂。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剑,除了互相伤害、造成族群分裂,对华社有什么实质益处?没有。

虽说马华多年来依赖马来票苟延残喘,但其立足根本仍然是广大华社,服务的对象也以华裔为主。行动党虽说是多元民族政党,但大家都知道主要骨干是华人,支持者也绝大部分是华人。

两大华基政党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肯定不是华人,反而让他人得以乘机“分而治之”,最终任由摆布。

要知道,华人人口比例从建国初期的将近一半,逐年降低至目前的23%不到,随著生育率的此消彼长,华巫裔人口的比例肯定会进一步扩大。

在比选票多寡的民主游戏中,大马华裔早已注定是弱势一方。如今保守宗教主义挟著绿潮来袭,华社在未来岁月该如何立足,该如何将族群的力量集中发挥,而不是任由分裂、内斗内行,绝对值得大家认真探讨。

两个政党若要合并,政治歧见固然要解决,但最重要的,是彼此有无互补作用?合并后能否1+1大于2,发挥更强的影响力与号召力?一如公正党在2003年,由国民公正党及马来西亚人民党合并后,两党的资源与支持者得以整合,对日后发展起了正面作用,合并因此变得有意义。

马华与火箭虽说多年来“牙齿印”很深,但深究下去,两党在华社及华教的目标其实基本一致。即使站在多元民族的立场上,两者之间在维护多元文化、社会和谐、国家契约等等,都完全没有冲突。

一切的纷争,说穿了不过是政治利益的争夺而已。

为人民谋求最大利益

这又回到经典的话术: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政治工作者的职责,就是为国家、为人民谋求最大的利益。

可见,只要有了共同利益,或有创造共同利益的空间,两者便有了合作的基础条件。

同时,马华可以借此摆脱单元民族政党的局限,行动党亦可借助马华的中庸形象,缓解马来社群眼里的“共产党”印象。

这样的合作,说起来还有其迫切性。

过去,马来政治力量高度集中在巫统,但随著伊党与土团的绿潮涌现,马来政治天平倒向国盟一端,公正党必须联合国阵加上火箭,才能勉强与之抗衡。

眼下为了抗衡绿潮,安华似乎也选择走上宗教保守化的路线,甚至为了巩固与巫统的合作关系,不惜对扎希撤控。昌明大马的反贪污口号,如今听起来额外刺耳。

而火箭作为体制内的最大党,在施政路线开始走向歪路时,竟然不声不响,把头埋在沙堆里。

权力的分配不公,加上行动党领导层的自我压抑,不敢针对安华发声纠错,也不敢为华社及华教等课题争取合理对待。比起昔日当反对党期间,批判马华“当家不当权”时的理直气壮,今天的行动党不折不扣是“静静党”。

长此下去,就像巫统对待马华一样,没人会尊重一个只会哈腰听话的奴才,公正党最终将不会把火箭当一回事,火箭正式沦为MCA 2.0的日子也不会太远。

抗保守化潮流

这样的联盟能持续多久?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权力与利益的不平等分配,始终将导致任何合作关系的破裂。马华与行动党都必须未雨绸缪,为应对各种可能的变化作准备。而两党联手制衡公正与巫统,或是一个可行的方式?

另一个必须考虑的关键,将是新一轮的选区划分。许多行动党的强区,多是不成比例的超大型人口区,且是以华人居多的城市或城郊为主。若这次的选区能够以人口计公平划分,可以预见,这类选区将重新划分成多几个国州议席。

公正党与巫统绝对不会让行动党独享其成,但至少华人选票在“一人一票”的等值上,可以迈前一大步,以华人为多数、或者关键少数的议席,在重新划分后,应该可以增加一定数量。

若假设行动党能够与马华联手,争取更公平的选区划分,然后分享在这类新选区上阵,那么,下一届全国大选,华人的选票就至关重要。在关键时刻,“马华+行动党”说不定可以成为真正的造王者,为华社前途,也为对抗保守化潮流,发挥聚焦性的力量。

总结而言,马华与行动党的基本盘都大同小异。如果双方领导层有足够的远见与魄力,与其继续打嘴炮斗个你死我活,不如趁如今齐在一个阵营,携手同谋大业,共创新局。

行动党方面,陆兆福显然有足够的胸襟与政治智慧,只要他镇得住林氏皇朝,一切好办。

马华方面,目前的领导层早已僵化,他们能够在国阵过窝囊日子那么多年,大家也不必期待会有什么大胆变革。马华的改革复兴,必须由基层发动,争取在今次党选来个大洗牌,推选一些有活力、有魄力的年轻领袖,才有浴火重生的机会。

哦,差点忘了,还有已迷失方向的民政。这个过去曾经辉煌一时的政党,同样必须痛定思痛,另辟蹊径。与马华火箭三国合并,或是一条出路。

华社的天下大势分裂久矣。若能得以凝聚合一,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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