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96年以来,台湾共经历过七次总统大选,遂使台湾的民主化稳步迈进,在不到30年时间里,民众的政治参与空间大大扩增。然而,总统选举却始终属于大党之间的独角戏,并非人人都有能力角逐总统宝座。

按法律字面是允许“中华民国国籍”、40岁以上、在台居住超过6个月且设籍15年或以上的公民可登记参选总统。实际操作上,台湾总统选举并不容许无党籍和小党候选人的加入,笔者从以下几个层面解读。

第一,独立参选连署困难。根据《总统、副总统选举罢免法》规定,若没有政党背景的候选人有意愿角逐选战,他必须通过全国性的公民连署。在连署过程中存在不少障碍限无党籍人士获取参选门票,包括2个月内取得至少25万份的连署书、个人只能为一组候选人连署,选委会仅接受实体连署。如此一来,唯有财力雄厚、人脉甚阔的社会显要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连署程序,如早前有意参选总统的鸿海科技集团创办人郭台铭。因此,只有富人、名人有能力投注庞大的政治资源,动员人力到各地收集连署书,让“买连署”的贿选行为浮出水面,郭台铭及其团队就因砸大钱拼连署的关系,遭到执法单位和司法部门的追查。

第二,小党参选的困境。在台湾,立法院(国会)席次足以断定政党实力的强弱,依照选举法规的规定更进一步为大党加持,对小党的发展颇为不利。举例来说,如某个政党提名总统,条件是前一次总统选举得到5%以上选票。另一个途径是政党于上一次立法院改选,在不分区(比例代表)或原住民立委的选战中赢得5%以上选票,而5%意味该党在立法院至少2席以上。第三个途径是跟其他政党联合提名。

按照前两个途径,对国民党、民进党这类大党几乎没有难度,他们也就不会考虑联合小党提名的选项。对于弱势的政党如民众党、时代力量、亲民党、绿党等等,最简单的方式是“牺牲一次参选总统的机会”,尽可能得赢得区域和不分区席次,先花五年时间建构政党实力,换取下一个五年参选总统的入门票,只不过,在整体环境有利大党之下,要撑过一届国会并不简单,这等同于没收弱势参与政治的权利。

政党联合提名最近一次的例子是2004年国民党与亲民党达致“连宋配”,当时候的国亲两党都是基层实力雄厚的政党,加上两党属于泛蓝光谱,选民属性相近,较容易达致共识。显然联合提名纯粹给大党的合纵连横多一个选项,小党未从中得利。

第三,总统立委同步改选给大党加分。2008年总统和立法院改为同步选举,有趣的是,亲民党、台联、新党立法院席次惨遭蓝绿大党挤压。总统局的母鸡效应持续放大,若是强势的总统人选如蔡英文、韩国瑜、马英九、宋楚瑜、陈水扁等,则强化立委选战的组织动员,反之,大党推出的总统候选人较弱,如侯友宜、谢长廷、连战等,反而是区域立委协助冲出地方人气。

不管是在哪种情况,皆对没有能力提名总统人选的政党构成伤害,小党候选人为了选票最大化,不得不向蓝绿寻求支援,博取大党支持者喜好,但却激化候选人和党中央的派系对立,加速小党的泡沫化。例如,蓝白协商破局后,部分民众党立委候选人争取国民党强势人物到选区助阵,致使柯文哲和区域立委参选人的间隙拉大,民众党的政党形象被拉低。

选举资金

第四,惊人的选举资金。台湾选举保证金及其领回门槛远比马来西亚国会选举严苛,总统和立委参选人需分别准备1500万(222万令吉)和20万(约3万令吉)新台币交给中选会,而取回保证金的门槛是三分之一得票。另外,根据报导,2020年总统大选,蔡英文总共募得5.6亿台币(约8359万令吉)竞选资金,韩国瑜是4.5亿台币(约6755万令吉),亲民党的宋楚瑜仅获3183万(约471万令吉),而且蓝绿的文宣费皆超出3亿,宋楚瑜的曝光遭到全面碾压。可见,国民两党强大的“钞能力”,无党籍、小党无法承担如此庞大的开销成本。

第五,外力介选推高“大咖”知名度。台湾选举与其他国家最大的差别是中美因素,每逢选举都会触及国际议题。因为台湾的国防能力仰赖美国,任何总统参选人都趁著选前到美国接受“面试”,美方会盘点每个人选,时不时透过学者、意见领袖、美国在台协会(AIT)、国会议员或卸任官员表态。例如,民进党总统参选人赖清德至今仍拒绝撇清台独标签,为美国当局所不乐见,美国学者葛来仪、白洁曦与柯庆生在《外交事务》发文,呼吁赖清德应该冻结民进党的台独党纲,并向北京释出善意。

至于中国大陆介选的情形早已不是新鲜事,就以本次选举为例,与郭台铭关系深远的富士康集团,在大陆面临查税风波,有者认为中共旨在逼郭退选。在蓝白合协商期间,中共透过各种管道对侯友宜和柯文哲放话,推动非绿结盟对抗民进党,而上海对台办事处曾扬言,若赖清德当选总统将加速两岸统一,国民党执政的话可缓和统一进程,似乎有恫吓武统台湾之意。无论如何,中美两国都以不同形式介选,通常蓝绿大党都会是中美押注的对象,间接提高国民党和民进党的媒体讨论度,冲高媒体曝光,让他们在选民眼中显得“更有资格担任总统”。

或许世界上其他国家也面临跟台湾一样的情形,即大党寡占大部分选举版面,可是,亚洲民主灯塔之称的台湾不该止于现状,需从法律和制度上为多元的政治力量创造更友善的环境,再说,台湾社会已厌倦传统的蓝绿对决,时代力量、台湾基进和民众党的问世便是例证,对于蓝绿来说,对“非我族类”释出善意可降低民众反感度,因此,选举改革并不是零和游戏,它更像是彼此加减分的正和游戏,政治人物理应给予民众更多的政治选项,共同改良选举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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