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究竟如何看待抵制以色列的行动？”在泰国旅途中，我终于鼓起勇气问米娜。
前几周，受到泰国旅游局邀请，与一些网红到泰南旅游，才有机会认识米娜。她是一名马来旅游博主，平台主要分享各种好玩去处及生活资讯。尽管外表看似传统，每天都会包著头巾，想法却非常开明，对很多看似不能碰的社会禁忌都不太在乎。
例如，在车上并不会忌讳跟我坐在一起。原本我还想跟其他女生换位，但她说没关系，一切如寻常朋友对待就好。
“我其实有不少华人朋友。”米娜笑著说，“在我的世界里，并没有太明显的种族界限。朋友就是朋友，除了宗教规定的一些习俗外，其他的我们就别放大，相处舒服就好。”
她有时想上厕所，会把随身物品交给我保管。有时看到TikTok有趣的视频，当下会立刻与我分享。甚至我与泰国旅游局的人聊起喝酒或猪肉话题，她也不会露出嫌弃表情，反而会认真听我们聊天，适时反馈一些意见。
她的大剌剌个性，反倒像是我在东马遇见的马来人。毫无政治或社会敏感思维，看起来就只是个皈依伊斯兰教的爽朗女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敢询问她关于前几个月国内抵制以色列的现象。
“这是个人选择问题，我是持平看待。知道这是一时情绪，总会过去。当然，如果要我选边站，我也会站在反以色列立场。但究竟什么才是真相，我也不敢保证。”米娜解释。
或许身为内容创作者，让她更觉察社交媒体所有讯息背后的动机。据她表示，前几个月马来族群的TikTok平台确实流传大量对以色列的负面内容，认为犹太人在西方势力下公然抢了这些阿拉伯人的领土。有些内容甚至引用《可兰经》的历史内容，直指以色列人就是邪恶，因此以巴之间的冲突是场攸关穆斯林的圣战。
根据她的观察，当时身边很多人未必知道以巴战争的完整事件脉络，但随著社交媒体充斥著一面倒的反以讯息，某天突然有人发起“杯葛麦当劳”的声浪，没想到就激发羊群心态，导致这家美国连锁快餐店被迫降价来试图挽回客源。
“回想前几个月的事，有些马来朋友调侃，不懂为何要如此杯葛，也没有人真正弄清真相。有些事情当下会有浓烈情绪，但淡化后再思考当中原因，不仅会莫名找不到对应的逻辑，对错甚至也没人在乎。”米娜悻悻然说著。
这就是社交媒体的时代。
仇恨情绪
当然，这只是冰山一角，从这次事件，我该庆幸这波仇恨的情绪是明确对准外国。不过，还记得那波杯葛潮的尾声，有人一度将矛头转向国内，瞄准某个以希腊神话为标志的连锁咖啡店，试图用反西方情绪来肃清毫无政治色彩的企业。
我没经历过文化大革命，但当时网络上的风声鹤唳，看不过眼就想发起批斗的狂傲，内心就发毛。
就算是看透整体时局的人，要在当下说出中立公道的话，试图还原双方的冲突脉络，恐怕也会被牵连遭批。当民粹的情绪一掀起，每个人宁愿看见种族与宗教的定位，大于真相的对错时，看似符合人性的本质，却也意味著我们平时辛苦建立的教育与文明系统瞬间瓦解。
这才发现，就算升级到电子网路时代，人类随时还是能变回残暴的原始人。当彼此都不愿意沟通，只相信眼前看见的讯息时，事实上下届大选可能会是场彻底撕裂国内种族情绪的导火线。
理智的米娜恐怕是少数，就算想说出中肯的话，也会被许多盲目的暴怒情绪掩盖。要如何不让这波莫名其妙的可怕杯葛潮重演，或许是我们时刻要放在心中思考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