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在半山芭综合商业广场（ICC Pudu）附近卖肉乾面包的安哥吗？最近他搬进一间名为“六叔碳茶”的店铺里，有人以为他生意做大了，有人误以为是他儿子开的，但背后其实有著一个暖心的故事。他与投资人林玉明原本只是“小贩与顾客”的关系，缘分将两人牵在一起，成为合作伙伴，更让工作时经常日晒雨淋的安哥终于“有瓦遮头”！
今年82岁的安哥蔡添陆，因为摩哆上贴著“永胜Winson烧面包”招牌，街坊们都称呼他为“Uncle Winson”。“卖了41年，很多人从小吃到大，从大吃到老，然后再带著孩子、孙子来买。”他说，当初因为自己爱吃肉乾面包，碰巧经常光顾的老板也愿意提供食材，便开始骑著摩哆到处兜售，转眼卖了41年。“我年纪越来越大，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到处去，只好把摩哆停在ICC Pudu，定点售卖。”
蔡添陆平均每天能售出50至60个面包，周末则能达到上百个。“做街坊生意不能卖太贵，一个卖3令吉50仙，一个赚1令吉左右。”他更自夸说，吃过他烤面包的人都会回购，因为好吃、便宜。他分享，自己七十二行几乎都做遍，包括装修、家私、建筑、电影院、手表等等。“自己做小生意时间就比较自由，累了就回家休息，晚上再出来。”
因为收入不高，蔡添陆就在半山芭一带租住一间小房间，每月租金300令吉。“房间前面是麻将馆，每天晚上都很吵、有时还有人打架……”据林玉明形容，蔡添陆的房间里没有床架，也没有床褥，只有一张懒人椅。“待餐厅一切稳定后，我打算帮他换个住处。”趁著访问期间，他问蔡添陆，是不是该转换居住环境了呢？蔡添陆却表示：“不用啦！住著先啦。”
日子再难 坚持靠自己谋生
无论日子多艰苦，蔡添陆从不摊手向人讨钱或求助，林玉明说：“我就是欣赏他这种性格。”和大部分网民一样，林玉明是透过社交网站得知蔡添陆的档口和故事。“在行管期间，安哥的故事在社交网站上非常火红。那时我在想，疫情那么严重，安哥还在摆摊，其实很危险。”他依据网上通讯站致电跟蔡添陆预订了50个面包，送给身边朋友吃，让大家也可以尝尝古早味肉乾面包。
“拿到面包时，我就顺口问他接种疫苗了吗？”蔡添陆不谙智能手机操作，不会登记注册，手机当时更没有行动数据余额。“我那时就请人替安哥的手机充值，再帮他登记注册。”接种日当天，林玉明也亲自载送蔡添陆到接种中心。“当时我是抱著能忙就忙的心态，因为安哥膝下无子，虽然上有两个哥哥，但鲜少联络。”
林玉明：想让安哥轻松一点
或许是缘分使然，尽管年龄相差40年，两人却非常聊得来。“我载他到接种中心注射疫苗，他坚持要给我车费，我拒绝不要，他就把钱丢进车给我！很搞笑！”林玉明坦言，很多弱势群体常会把社会大众给予的帮忙、援助视为理所当然，但蔡添陆却坚持靠自己，值得被欣赏和尊敬。
至于为何会萌起开店的想法，林玉明表示：“他一双手能做到多少？而且长时间站著烤面包，双脚也不太好了。”他希望透过开店以团队的形式协助对方，如果面包烤不及，有人可以帮忙，同时也提供一个更好的工作环境，因为在路边摆摊始终需要忍受日晒雨淋。“我可以晒，但下雨就不行了，没办法做生意。”蔡添陆说道。
“‘六叔碳茶’里的‘六’与‘陆’同音，而‘碳’是指安哥多年来坚持用碳烤面包。”林玉明续说，“店面选址半山芭，大约走十几步就可以走到ICC Pudu。安哥已经习惯了半山芭，所以决定找回让他觉得舒服的地方。”那谁是“六叔碳茶”的老板？“我们都是老板，虽然安哥没有出钱，但他拥有一定的股份。”
转头问向蔡添陆曾否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成为老板？“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老板啊，就当作在这里打工，领一份粮。”进一步问他，当老板开心吗？“假老板有什么好开心的？”从访谈当中，其实多少能理解蔡添陆的心态——因为收入不高，所以不曾想过自己会当上老板；真有机会当上老板，也不敢承认，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林玉明不否认记者的想法，但他说，需要时间让对方慢慢适应。
遇过居心不良的人，还是相信人间善良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好的人？林玉明坦言，外界对于他的举动抱有质疑，认为他并非真心帮助，而是利用蔡添陆的人气为自己赚钱。“我管不了别人的嘴巴，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家就拭目以待吧！”
不过其实蔡添陆也非轻易相信人的类型，他坦言自己没有什么朋友。“这个社会很险恶，什么人都有，不要有来往就最好。”在半山芭摆摊做生意的日子里，他遇过不少糟心事。“有人特地打电话来预定100个面包，却不要来拿，害我白做！”甚至有人欺负他老人家记性不好，付了100令吉，在他找钱后，却要求拿回100令吉，换给10令吉，然后再找钱。“当我想起来的时候，那个人都不懂跑去哪里了。”那为什么这次会选择相信林玉明？他直言：“先相信咯。因为他每次答应我的事，基本上都有做到。”林玉明闻言后笑说：“我唯一骗他的是约定时间，因为我每次都迟到。”
合作总会有争执，蔡添陆坦言，自己希望价格可以更加平民化，过往他的烧面包定价3令吉50仙，但店面价为5令吉50仙。其实包含租金、人工等基本开销，每份面包贵个2令吉并不过分。“不过为了尊重安哥，我们每天早上7点半至10点都会让60岁以上的老人家享有10%的优惠。”林玉明说道。蔡添陆还抱怨说茶水不够热，林玉明亦坦言会做出改进，毕竟蔡添陆的经验较为丰富，也比较了解半山芭居民的口味。
经历骗婚事件 叹命中没桃花
蔡添陆膝下无子，没有另一半，独自一人生活。“我60多岁的时候曾经结过婚，但被骗婚。”对方是中国人，当初愿意嫁给他主要是想骗居留证。“我的士朋友介绍的，说要给我找一个老婆。”他说，当时其实是同情对方，觉得她一个人在这里无依无靠，或许两人可以互相依靠，有个伴。
“办结婚证书、居留证、拍照，花了大约数百令吉。”有次她和蔡添陆讨了2000令吉，说要买机票回中国一趟。“2000令吉我拿不出来，她就开始变了，不接我电话，每次骗我说不在吉隆坡。”蔡添陆忍不住警告她说，如果在限期内不回来见他，就会申请离婚。“她果真没有出现，所以我请了议员帮忙，也报了警。”
隔了一段时间，她在云顶被逮捕，然后致电来请他帮忙。“我没有理会，直接盖她电话。”蔡添陆说自己命中注定没有桃花运，他笑说：“年轻时，身边其实有很多很好的女生，但自己什么都不会，还给身边的朋友做介绍。”虽然曾经拍过拖，但他腼腆说道：“就只是拖下手而已，什么都没有做。”
一个人摆摊做生意，一个人住，没有朋友，不寂寞吗？“习惯了啦！有什么寂寞，不寂寞的！”不过他说，做人真的很辛苦，很不开心，太多烦恼了。当随著“六叔碳茶”落成，他几乎有了一个可以活动的地方，甚至有了林玉明这个朋友。“我们已经约好在来临的农历新年一起到安哥哥哥的家吃团圆饭。”
林玉明与太太育有两个孩子，上有父母，从事机器买卖生意，但他说：“老婆没有阻止或埋怨，我们家的团圆饭几时都可以吃，但对蔡添陆而言却十分难得。”蔡添陆的哥哥住在八打灵再也，离半山芭不算太远，但蔡添陆说：“很多路都改了，我不会走，所以我现在最远也是去半山芭巴刹而已。”访问结束前，问蔡添陆现在开心吗？他说：“开心不用笑出来的，心里面开心就好，有事没事都笑，人家会以为你神经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