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马来人?这个提问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回答。从人种或种族(Race)的角度看,马来人属于蒙古人种(Mongoloid)。就此意义言,绝大部分的印尼人与菲律宾人,也属于广义的马来——波里尼西亚人(Malay-Polinesian)或所谓的南岛语系人。这是个生物学的概念。汉族,则是蒙古人种的另一支。

从族裔(Ethnicities)或族群的角度看,广义的马来人指生息于泰国南部,印尼苏门答腊东南部,汶莱,新加坡及大马的马来族,它主要是个文化的概念。在大马,根据联邦宪法,马来人则是个集国民(法律的概念)与文化于一身的概念,如必须是大马的公民,信奉伊斯兰,惯常讲马来语,也惯常实践马来习俗的共同体。这个官方定义的特定是,它是个非生物性概念,也就是不必与血统有关系。

法理上言,只要满足上述4个条件,便可成为马来人(Masuk Melayu)。只是,在现实中,却未必常是如此。通常的情况是,与马来人通婚后所生的子女,或自小被马来人领养者,方被视为马来人,或马来民族(Bangsa Melayu)。

此外民族这个用语,则是指族裔。只是,在英语、马来语与汉语,民族(Bangsa、Nation)也可指超越族裔层次的国族,如中华民族是指,包括汉族在内的56个兄弟民族,其义等同于国族,而国族则是个较偏向政治认同的政治概念,如美国民(国族)族(American Nation),是指包括白人、黑人与亚洲裔在内的美国人。显见,国族偏重政治认同。

何以在大马,在法理上马来人不偏重生物与血统,主因之一在于,马来人是个多元一体的族群(汉族亦然)。其领导精英中,有不少是混血儿,如我国第一任首相有泰裔血统,第二任首相与现任首相有武吉斯人(Bugis)血统,雪州苏丹亦是武吉斯裔;此外,大马的非马来人人口百分比较高,也使马来人顾忌内部分裂。毕竟,马来人内部是颇多元的。

超越族裔国族概念

只是,有趣的是,在1947年,曾有一批非马来人与马来左翼民族主义者主张,马来友(Melayu)应用来指称所有在政治认同与国家认同上,认同与效忠马来亚的所有族群。伸言之,这个Melayu是个超越族裔的国族概念。

这个超越族裔的概念也是个超越文化与宗教的概念,惟却不超越语文。因为,这批人也主张马来语为国语,以及无差异的公民权利,以做为国民团结的基础。

回顾历史,这批基本上左倾的人士,确是先进份子。只是,由于历史条件的制约,先进的未必就占优势。

至于Melayu这个用语,它最早出现于中国古籍中。在7世纪后期,有位中国的高僧义净曾在今苏门答腊东南部的室利佛逝(Srivijaya)帝国留学,学梵文与译佛经。根据义净,当时,室利佛逝的首都巨港(Palembang)不远处有个称为末罗瑜(游)(即Melayu)的地方。

据知,这个地方是当时室利佛逝的君主(Jayanasa)为了淘洗黄金而设立的新区(时为670年)。当时的室利佛逝是与中国(唐朝)搞官方垄断贸易,主要出口森林产品与矿物到中国,而位于BatangHari河附近的Melayu(即今天的占碑Jambi)则因发现金矿而崛起。

何以称为末罗瑜,据知,在梵文它指高地或山,在泰米尔文则指香味,在爪哇语则有跑得快或外移之义。当时,这个名词只是个地名,而没有文化或民族的含义。到了马六甲王朝时,它才含有民族的含义(惟也有人认为,当时只是指王族,而非指民族)。另外,也有人认为,这个用语与花草枯萎(Layu)有关,它可用来形容退让(Melayakan Diri)或不要露出头角,以免与人发生冲突。因为,在传统马来文化,退让、息事宁人被视为一种美德。只是,当忍无可忍时,就可能发狂(Mengamuk)。可见,该发声时也应发声。

有其特定含义

不管怎么说,在现代马来(西)亚,Melayu有其特定含义,也因此,在联邦宪法中,当提到马来人时,是用Melayu/Malay这字眼,而不用土著(Bumiputera)。这是因为,Melayu含有宗教、语文与习俗的含义,而土著则否。这也是何以,在联邦宪法中,西马原住民是用OrangAsli/Aboriginal;东马原住民则用Bumiputera/Native。这个不同用法自有其用意。当通称所有土著时,才用Bumiputera。只是,也不是所有土著受到平等待遇。

据知,Bumiputera这用语(在印尼则用Pribumi),最早见之于20世纪初期,如1911年,在新加坡发行的《马来前锋报》UtusanMelayu曾在一篇社论中,用了PuteraBumi这用语。原文为:Kanak-Kanak Putera Bumi Tanah Melayu(马来领土的土著孩童)。

文法上来说,Putera Bumi是较正确的用法;只是,不知何故,变成了BumiPutera这个新词。在1933-36年,槟城还有一个叫Bumiputra的期刊。在1950年代,这用语变得颇流行;只是,也仅限于非官方方面。它在1950年代,特别是接近独立时常被知识份子与政党使用,主因在于要提醒大家,马来亚是土著的马来亚。

这就引发了马来人的马来亚对马来亚人的马来亚的论战。其中,有不少马来人并不喜欢Malaya这用语,认为它贬低了马来人的地位。此点也可见之于1948年的马来亚联合邦协议(Federation of Malaya)的马来专有名词(Persekutuan Tanah Melayu),也就是,用Tanah Melayu取代Malaya。

根据“反对党先生”陈志勤的说法,Bumiputera在官方场合正规使用,始于1964年国会辩论人民信托局(MARA)法案时。当时,陈志勤曾问东姑,他是否有资格自称为土著,东姑答道,你是医生不必成为土著。言下之意,MARA是个扶贫计划,是旨在扶助社会经济地位较为落后的土著而设。只是,在实践中,东马的土著与西马原住民,并没受到应有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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