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力是否在下滑,是学界与媒体不时热议的课题。早在1970年代,由于美国不再允许用美元兑换美国持有的黄金,及在越战中搞得灰头土脸及进入停滞性通货膨胀时期便已流行说美国衰退论。在1 9 8 0年代,日本经济如日中天,大量收购美企与财产时,世界流行日本第一的美国衰退论。在1987年,保罗甘迺迪(Paul Kennedy)出版其《强权盛衰?》(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GreatP o w e r s)一书时,这个课题更是热点话题。可有趣的是,这个课题竟无定论。之所以,要看从哪一方面来探讨这个课题,如国土面积与人口规模;自然资源;教育与人才,特别是科技能力;经济规模;社会凝聚力;政治稳定性;军事力量;意识形态感召力;外交结盟力;地缘政治与经济,及国际环境的变化等。侧重不同的指标,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相对衰退论

历史地看,在1950-60年代,美国可说是自由世界的霸王,不论从哪一方面衡量美国均是第一,可进入1970年代后,由于日本、德国等的经济崛起,便有人提出经济三极论。也就是,虽然在军事上,美苏两国是两超两霸,可在经济上,德日两国已足以与美国较量。这类军事两超,经济三极论,还流行到1990年代。近年则是流行美欧中三极,即日本出局。

只是也应看到,这只是相对衰落论,而非绝对衰落论;因为,1950-60年代的美国霸权,只是一种不正常的畸形霸权。二次战后,美国之外的西方列强均百业待兴,需时间修复正常实力,故这时期的霸为不能做淮。此外,从绝对实力来看,美国的综合实力也在增长,只是相对而言,由于其他国家恢复原有实力,美国的霸权当然相对削弱;但这只是相对削弱或相对衰退,而非绝对衰落。

这种观点被称为相对衰退论或未衰落论,瑟夫奈伊(Joseph Nye)在1991年出版的《注定做领导》(Bound To Lead)一书,便持这一观点。

新兴大国兴起

进入21世纪,较流行的观点是,美国是相对衰落了。主因在于国际环境变化,特别是新兴大国的兴起,削弱了美国的综合实力。当然,这里说的是力量对比的变化,而不是说美国的绝对实力较前差劲。一般依然认为,迄今,美国依然是全球头号强国,特别是在高科技、军事实力与经济实力方面。

以军事支出为例,美国的人口虽只占全球近5%(3.3亿人)可其军事支出,竟然占了全球约40%之高。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也削弱了美国在其他方面的实力,特别是在中小学教育,国内基础设施,社会经济问题等方面。以中小学的学业成绩为例,美国的水平远低于其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同时,美国的犯罪率也偏高,监牢便经常关了约200万人,比中国、印度这两个人口大国还多;在美国,监狱产业是门大生意。

与此同时,美国也是当前世界最大的债务国,公共债务占了国内生产总值(GDP)100%之高。这或多或少会削弱美国的影响力;毕竟,虽说钱并非万能,可没钱也万万不能,没钱也减少美国在世界上的贡献,更何况近年来美国搞贸易保护主义,也难免会疏远昔日的盟友。

盟友的力量是美国强权的重要组成力量,当美国变得更美国优先后,美国与其盟友间的关系当然会受到影响,特别是彼此在经济贸易中的激烈竞争会使盟友间,变成“对立的盟友”。实则,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美欧关系已不像昔日那么紧密。毕竟,没有了共同敌人,盟友间的矛盾便更易暴露出来。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而只有永远的利益,特别是经济利益。在意识形态淡化后,经济斗争难免会升级。

应该说,盛极必衰,是历史的规律,世界上没有永远的霸权国家。罗马帝国、大英帝国均免不了从盛而衰,美国能在二次战后一跃成为世界头号强国是多重因素致成的,如欧洲列强间的自相残杀成就了美国的崛起;中国、印度这类人口大国的潜能没得到应有的发挥,也使美国少了对手成了全球最大的经济体,可随著形态变化,中印等国的潜能迟早会得到释放,进而分摊了美国的实力,这是客观因素。

美国能崛起,与其国土面积、人口规模与潜力得到释放有关,或中印两国也成功释放其潜力,美国的优势自然或多或少会被削弱。这是美国应具有的心理准备。就当前的世界格局言,在军事上,美国、俄罗斯与中国可说是三极;就经济上言,美国、欧盟与中国则是经济三极。这样的格局决定了谁也做不了霸主,也不能对他国颐指气使,形成了多元制衡格局。

美国是时候自我收敛

据此而论,即便中国能和平崛起与美国平起平坐,也只能形成有限的两极,而不会像冷战时期的美苏两极格局。美苏两极是两超各有其相对固定的盟友,可美中两极即便出现也未必是有固定盟友的两极,而较可能是无结盟两极,也就是有限两极,其他多强则可从均势的角度扮演其灵活的联合自强,抱团自保的角色。这是否比美国霸权稳定更佳模式,则难下定论。

就美国而言,美国也是时候自我收敛,平心静气地接受其他势力崛起,而不是依然固守往昔那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态度,这只会使美国自我孤立。当代的各国均各有傲气,也各有各的国家利益算计,不会对任何国家言听计从;因此,强国也应平等对待他国建立平等的伙伴关系。这才可能建立更公平合理的良好世界秩序。当然,理想归理想,中小型国家通常会著重平等而大国强权则更可能我行我素,美国便一贯如此,只有现实的均势,才可能逼大国强权自我收敛,这是人生。一超或两超多强中的多强应更能懂得善用智慧巧劲,以发挥均势的平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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