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我国国会通过把联邦政府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百分比从55%提高到60%,上周,国会再通过法案,把债务上限从60%提高到65%。2020年,大马的GDP是1.4兆令吉,2021年或许会有所增加,增幅多大还得看2021年GDP(经济增长率)有多高。若增长率高那么联邦政府直接债务在GDP的占比会较少,若增长率低,债务占比就会放大。

政府债务在GDP的占比要多少才算合理?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在欧盟的标准是60%,而年度预算赤字则是在3%以下,只是这只是软约束而非硬约束,因为发达国的平均是GDP 100%上下。有人认为,若达到100%,会对未来增长产生负作用。因为,政府收入中有太高占比要用来还本付息。这就制约了政府刺激经济的潜能。伸言之,举新债还旧债不是无上限的。一般来说,若债务越多,举债成本(利率)也会趋高,除非政府刻意走超低利率政策。

只是低利率或超低利率政策也有不少负作用,如会刺激金钱游戏,制造泡沫。1980年代,日本就因低利率政策的长期化,而制造了非理性的荣景,在1990年代,泡沫破裂后,长期陷入经济低迷状态,甚至因大搞扩张性财政政策,而使公债在GDP的占比节节高升到245%的惊人高度。

所幸,日本的公债可以用印钞票的方式与低利率政策应付高债务而尚未破产。只是,这是“拖”字诀,是把债务拖长而非解决债务,外加上人口高度老化(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近30%之高),这个债务迟早会拖不下去。

在美国,自2008年次贷危机后,美国的联邦政府公债也节节上升,逼得政府不得不多次把债务上限提高,以免政府违约,还不起债务。最近,美国财长耶伦便警告国会,要把上限再次提高,否则政府会违约还不起债,进而损及美国政府的公信力,甚至可能引发美元危机。在这种违约压力下,国会议员也真难拒绝。

扩大政府开支

同理,大马也很难拒绝把上限再次提高。理由很简,早在2019年(当年的GDP约1.5兆令吉)联邦政府的直接债务(不包括间接债务)已高达近8000亿令吉。2020与2021年又碰上经济萎缩与扩大开支,直接债务应是已高达约1兆令吉。换言之,早在2020年时,债务已可能是高占GDP的65%而不是60%,因此2021年按理应是已高达70%或以上。因此,宜干脆一次过把上限提高到70%以上。

从世界范围来看,在2019年,发达国的平均占比是约100%,发展中国家是约40%(大马则是在2019年高达52%),由于新冠疫情,每个国家都不得不向上调整,如美国便已从约100%剧升到当前的约130%。因此,大马也不必对此遮遮掩掩,而宜直接了当地把实情公告天下。

其实,经济学界均知道,国家面对经济衰退时,为了振兴经济,政府的通常作法便是扩大政府开支,以振兴死气沉沉的经济,外加上衰退时,公司与个人收入减少,政府收入自然也水落船低。在支出增收入减的情况下,债务高升自是预料中事。

自1930年代,以美国为中心引发的世界经济大萧条以来,政府做为最后的消费者与投资者已成了正统的振兴经济之道。这是种政治正确的做法,虽然未必是经济正确的做法。

1932年,美国民主党总统小罗斯福便是最早走扩大政府开支来振兴经济的做法。这个做法也被英国经济学家凯因斯(Keynes)在1936年发表的《通论》一书中得到理论支持。凯因斯认为,传统的经济理论虽在理论上完美,可却不实际,中看不中用。

传统理论认为市场有趋向均衡的自然调整机制,政府不宜轻宜介入市场,打乱市场的运作机制;可凯因斯认为,理论归理论,实际上在经济衰退时,特别是像大衰退或大萧条的情况时,政府应大力介入,大手大脚花钱,刺激经济以免陷入谷底。这里还涉及了一个政治考虑,也就是若政府任经济陷入困境,失业率大增,那就会危及民主政体与自由,人民会有可能会选择前苏联式的政治经济模式。也就是,当民众觉得没有出路时,会选择计划经济与极权(全权)主义政体。

实则,希特勒能在1930年代上台执政,在一定程度上与大萧条有关。同理,日本军国主义也是在1930年代大萧条时得到进一步的扩张。因此,政府介入经济不是个单纯的经济活动也有其政治考虑。

在1930年代前,主流经济学界多认为只要衰退长到一定阶段,如失业大军出现会把工资压低,只要工资够低,便会有人进入市场投资生产,进而走出衰退。同理,股票与房地产跌到谷底时,自然会有人进场检便宜货顺带也清理积累下来的问题,如过度投资与需求不振。因此,只要敢敢任市场自行进行调整自会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和清理市场。

只是理论归理论,1930年代后的政府多不敢这样做,而要赶紧进入市场提振经济,以免发生社会经济动荡,也因此1930年代后,政府救市便成了主流。其后果之一便是政府债务节节上升。因为理论上是,不景气时政府进入市场救市,而在景气回复后退出,但期待有盈馀可用来弥补不景气时的赤字,可实际上却是不仅不景气时要救市,景气时也要护市,包括护盘不让房地产与股市大跌。

也就是景气好时要好上加好,这样的政府才是好政府,美国在2008年发生次贷危机,其因也在此。事缘2001年,美国发生互联网过度投资的泡沫,泡沫破裂后联储局(美国央行)走低利率政策救市,可这本来旨在救市的一时性低利率政策却被长期化。其后果便是投机风大盛。

不仅2008年次贷是如此,目前美国房地产与股市大盛也是因为联储局走超低利率政策致成,而不是美国生产力大增造成。当代经济就是这么吊诡,或者说是诡异不正常,可这个不正常状态(称为非理性荣景)又被正常化,如目前美国股市总市值高达50兆美元占全球股市约40%,可美国的GDP则只占全球的20%。

这又是一场政府救市造成的荣景,从而使资产升值,使民众觉得自己突然暴富了,可大手大脚花钱。这究竟是实相还是幻象(货币幻象)?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有人认为自利与贪婪是资本主义能动起来的动力源,只是吊诡的是同一个贪婪也可能是灾难的动力源。1990年日本泡沫破裂,2001年美国互联网泡沫破裂,2008年美国房地产泡沫破裂便是实例。这个历史恐怕也会重复上演,因为这是人性与讨好型政治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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