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面积约191万平方公里,人口约2.7亿,是全球最大的穆斯林占多数的国家,也是东南亚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总量最大的东盟国。就人均收入言,则是东盟中排名第5,次于新加坡、汶莱、大马和泰国,而高于菲律宾、越南。从宗教信仰角度看,有约87%是穆斯林,10%是基督教徒。官方认可的宗教为伊斯兰、天主教、新教、佛教、兴都教与孔教(即儒教)。

印尼的伊斯兰与大马、泰国与菲南一样均属于逊尼派;只是,与大马相比,印尼的伊斯兰则更多元,除了主流的逊尼派外也有什叶派及一些称为“异端”的教派如阿末宗Ahmadiyya。即便是同是穆斯林,也有信仰程度不一的穆斯林,如名义(挂名)穆斯林Abangan与较虔诚信教的教徒Santri,以及更信奉传统爪哇信仰的Priyayi等。

总的来说,印尼的伊斯兰比大马更多样多元,也较大马宽松,如印尼并没有用法律(宪法)形式规定印尼穆斯林必得守伊斯兰教规,如斋戒。这固然跟印尼,特别是爪哇的多元宽松的信仰有关,也与执政精英的背景有关,如印尼国父苏卡诺父亲是Priyayi,母亲则是来自峇里的兴都教徒。

同理,推翻苏卡诺建立新秩序的苏哈多本人则是Abangan出身。苏哈多本人也实践爪哇的传统神秘主义信仰。苏哈多还镇压过激进伊斯兰暴力运动,如建立印尼伊斯兰国的起义运动。伸言之,印尼虽有87%是穆斯林,也确有激进的伊斯兰组织要在印尼建立伊斯兰国,可迄今依然受挫。

其实,早在1945年印尼人发动争取独立运动时,便有伊斯兰组织要求在宪法中规定穆斯林得实践教规规定宗教义务,只是世俗的民族主义者如苏卡诺则有异议。最终,苏卡诺提出了著名的建国五原则Pancasila,即信仰独一的神;人道主义;人民主权;国族主义与社会公正。

这建国五原则中,最具争议的是信仰独一的神,而这个神则是用Tuhan来表达而不是用Allah(真主)。伊斯兰主义者认为穆斯林占了人口绝对多数,应该是少数服从多数,用独一的“真主”用语,可最终依然是用具有包容性与中性的Tuhan用语。这五原则已成了印尼的基本国策与官方意识形态,任何政党至少在形式上得接受这五大建国原则。尽管苏哈多推翻苏卡诺,这五大建国原则依然被保留下来。

可以说,大马的国家原则也是参考这五大原则制定的。在印尼,这五大原则也是保住印尼多元中的统一的基本原则。对印尼的国民团结起了重大作用。至少互相对立的印尼共产党与伊斯兰组织均可在这基本国策上妥协。

这五大原则也为执政党如当前的佐科的大团结政府提供了合理化基础。在1998-2000年政治转型中,印尼出现了许多新政党或重现活力的旧政党,这些多元政党中,有不少是伊基政党,如1998年成立的国家诚信党(PAN)、星月党(PBB)、国族醒觉党(PKB)、公正与繁荣党(PKS)等。

在2004年大选中,这些伊斯兰政党总共取得了约1/3的选票,可说令人侧目,只是之后,其得票率便逐步下跌,到了2019年已跌到约1/4,其中,最激进的星月党(主张实行伊斯兰法)得票更从早期的约2%下跌到2019年的约1%,反而走温和中道的伊基政党如公正与繁荣党能一贯维持约7-8%的得票率。

这突显出,印尼选民基本上还是选择世俗政党,如民主党与印尼民主斗争党(PDI-P)(即2014年与2019年连选连任的总统佐科所属政党)。

有趣的是,整体上言,伊斯兰在印尼的总体影响是呈递增递强趋势,不少挂名穆斯林也变得更虔诚,进而使印尼社会出现相当程度的保守化趋势。只是吊诡的是伊斯兰政党在政治上的表现则呈下跌趋势。伸言之,政治与社会文化上呈现的反向趋势,这确是耐人寻思的现象。

一种可能的解释是,随著城镇化程度的提高,乡区型的熟人社会逐渐向疏离的陌生人社会演进且物质主义、享乐主义与功利主义日趋盛行,难免会使一些人产生怀旧或有更强的归属需要;可在政治上也意识到政治与宗教不宜走得太近,对实行伊斯兰教法更是敬而远之。约言之,重整道德虽有必要,却不宜过于严厉,也就是希望在自由与约束间取得平衡。

此外,一些伊基政党在参与大政府担高官后,也常传出丑闻,这就削弱了选民对伊基政党候选人的信任度,觉得宗教与非宗教人士并没有道德上的高低之分,进而言之,宗教人士当上高官后反而更易露出真面目,让选民看清宗教人士也不见得比世俗政客更清高。这就是人性的悖论。

当然也应看到,尽管伊基政党的得票率自2004年以来,便呈递减趋势,但其基本盘还是有的。这些伊基政党进入大团结政府后或多或少也会对公共政策的制定与实施产生一定的影响。最近印尼国会通过未婚同居有罪法便是一例。印尼也学土耳其要通过对总统不敬有罪法,给人的总观感是,印尼正走向民主化与威权化并行的吊诡趋势。

除了政党外,印尼也有两个全世界会员最多的非政府组织,一是1912年成立的默合默德(Muhammadiyah),这是一个城镇取向的现代派伊斯兰组织,成员有3000多万;其二是乡区与传统取向的宗教师联盟(Nahdlatul Ulama),其成员有近4000万,成立于1924年。两大组织均有其政党组织,也曾派候选人竞选总统,如1999年当上印尼总统的瓦希德便曾是宗教师联盟主席(其政党是国族醒觉党)。

整体上言,不论是宗教师联盟(Nahdlatul Ulama)的国族醒觉党或默合默德(Muhammadiyah)的国家诚信党,均是走温和中道路线的,也不公开主张印尼实行伊斯兰教法治国。

在印尼众多的伊斯兰组织中,也有不少是颇极端的,如捍卫伊斯兰阵线(Front Pembela Islam)便因具有暴力倾向而在2020年被政府非法化。

尽管在宗教上是多元包容,然而宗教课题依然是易于被政治化的敏感课题,如2016年曾竞雅加达省长的锺万学(基督徒)便因被指对伊斯兰出言不逊而被罚坐狱。2019年大选时,佐科也选择一位具有伊斯兰威望的候选人当副手。可见尽管伊基政党得票率递减,其号召力依然是可资利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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