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好,新年快乐!”访问当天,第一眼看见陈天苪时,她就非常热情地迎接记者和摄记到家里,一点都不怕生。原来,这是威廉综合症患者(Williams Syndrome)的“特征”。除了脸部特征,他们也特别友善热情,轻易就能跟陌生人聊上大半天。

陈天苪6岁被诊断患上威廉综合症,心脏脉瓣处有缝隙,肾脏功能也受到影响,需要加以观察,学习能力也相对较为缓慢。不过,这并没有阻碍她前进,伴随著这个病症而来的友善热情特征成了她现在的助力,得以在非营利组织United Voice担任公关工作,为访客介绍组织的宗旨与目标,并且到一些企业进行培训,分享如何应对学习障碍人士。

陈天苪原本被安排到烘焙部门做糕点,但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直至协调员看见她社交的优点,才转换到现今的公关部门。左二为陈天苪。
陈天苪原本被安排到烘焙部门做糕点,但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直至协调员看见她社交的优点,才转换到现今的公关部门。左二为陈天苪。

中学毕业后,她原本到南洋报业基金会学习音乐,后来因基金会暂停,她与团队只能跟著音乐老师四处去做演出。父亲陈家喜认为长期在外奔波,并非长久之计,因而让她回家待业。后经友人介绍,才辗转进入United Voice工作。“原本我只是在里面做饼乾,但我不喜欢。”United Voice是一家倡导学习障碍者能享有教育、就业、社区生活和人权的非营利组织,为相关人士提供就业机会、培训及平台。眼见陈天苪的天赋不在烘焙,团队协调员建议她转到公关组,凭著她“社交达人”的特点胜任这份工作。“我很享受这个工作,可以跟外国人(访客)介绍我们在做什么,也可以认识很多人。”

图为陈天苪到马航做残障平等培训后,与一众飞行人员合照。
图为陈天苪到马航做残障平等培训后,与一众飞行人员合照。

偶尔,她也会充当“讲师”,到各大企业进行培训,帮助各大企业进行残障平等培训(Disability Equality Training),助职员了解残障人士的特殊之处,并学习如何安抚和应对各种状况。“比如有些人不喜欢被触碰,可以怎么做;有些人可能是因为某些声音或东西的出现而尖叫。”

陈天苪的父亲陈家喜直言,如今对孩子的教育全都是为了让她在未来能自理、自保、自立。
陈天苪的父亲陈家喜直言,如今对孩子的教育全都是为了让她在未来能自理、自保、自立。

家人积极培训 掌握生活技能

“现在我们每天送她去轻快铁站,她都会自己搭车上班,下班后我们再去接她。”陈天苪的父亲陈家喜透露,这个对一般人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的事,放在女儿身上却要花上大半年来学习和适应。自从陈天苪确诊后,太太辞去工作,全职照顾孩子,带孩子进出医院复诊。二十多年来都陪伴在孩子身边,虽然当父母的依旧会担忧孩子的状况,但也不得不放手训练孩子学习独立。于是在陈天苪找到工作后,太太每日都会陪伴她乘搭公共交通,让她先熟悉路线,然后再慢慢跟在她后面,由孩子自己走,自己则跟在后面确保孩子安全。

陈天苪工作的单位United Voice会不定期举办自我倡导工作坊。
陈天苪工作的单位United Voice会不定期举办自我倡导工作坊。

陈家喜直言,孩子原本不想去这里上班,后来却爱上了这份工作。陈天苪解释:“那时候我在想,我到底会不会去到公司?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去上班?”作为威廉综合症患者,学习能力上不比普通人,方向感较差,轻快铁路线之于他们或许就跟世界地图般复杂。加上需要转乘巴士再走路,要牢记这个路线对她来说非常有挑战性。“以前她经常会下错站,但是现在已经学会到对面方向搭回去原本该下的站了。”陈家喜坦言,作为父母的他们心里肯定会着急和担忧,但深知必须让孩子去尝试,学习认路,方能独立。

中学时期,陈天苪在母亲的陪同下参加扶轮社举办的神山攀爬活动。在正式爬山前,必须进行为期半年的爬山训练。
中学时期,陈天苪在母亲的陪同下参加扶轮社举办的神山攀爬活动。在正式爬山前,必须进行为期半年的爬山训练。

“刚开始她每天都会跟我们报平安,说自己到公司了,但忽然有一天她没有告诉我们,吓得我跟她妈妈很紧张,等到她下班回来才知道她没事。”在听见父亲的“投诉”后,陈天苪直说:“以前不会才要whatsapp跟你们说,我已经学会了,所以就不用每天跟你们说了。”虽然欣喜于孩子一日日“长大”,但陈天苪天生热情友善的这个优点,却在这个时候成了缺点。父亲透露,孩子会在火车上与陌生人聊天,轻易结识陌生人,甚至互换电话号码,经常让他与太太十分担忧。“好在她回家之后都会与我们分享每天发生的事情,而我们也一再地教育她,不可以随意跟陌生人交换电话,最近才慢慢少了这样的事。”

身体状况越来越好 父盼儿能独立生活

“去年底,心脏科医生已经批准我“出院”,不需要再回去复诊啦!”作为罕见疾病患者,陈天苪算得上是少数能独立出外工作的罕见疾病患者,而她的病情也正慢慢地往更好的方向发展。早年,除了心脏脉瓣缝隙以及肾脏功能,她也会因为这个病而出现停顿问题。“以前说话说到一半,她可能会忽然停著。”陈家喜透露,孩子儿时经常发生忽然停顿的情况,就好像被按下暂停按钮般,那是脑部停止运作而导致的问题。因而需要吃药控制。如今已经鲜少出现这个状况,早已停药,而她的心脏脉瓣也自动愈合了,肾功能也恢复到正常水平。

眼见孩子一日日“长大”,虽然学习能力较为缓慢,掌握的生活技巧却一日日地增加,让陈家喜倍感欣慰。“终有一天,我们都要离开,无论如何都要让她的生活能自理,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有工作,有喜欢做的事。”陈家喜深知唯有让孩子独立,才是对她最好的帮助。他和太太会让陈天苪帮忙切菜、煮饭,教会她简单的烹饪技巧,早前也开始尝试让孩子使用银行卡付款购物,利用科技的便利帮助孩子改善不懂算数的问题。“因为这个病,她不太会算数。以前每天给她零用钱去上班,需要找钱的时候,她都不太会算,现在有银行卡就方便多了。”

如今一切走向正轨,陈天苪身体已经恢复了80%,亦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陈天喜认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不懂乐谱却有9级钢琴文凭

威廉综合症是一种遗传性先天疾病,因染色体出现缺损而导致基因功能异常。陈天苪家共有4兄弟姐妹,而她排行第二。儿时因姐姐在华小求学,父亲便安排她念一样的学校,但其他同学无法理解她的特殊情况,因而经常遭到欺负。“被欺负是肯定有的,但我们事先将她的情况告诉校长和老师,所以老师们会照看一二。”听到父亲的话,陈天苪想起早年同学们欺负她后,校长会拿著藤条走到课室,警告那些曾经欺负她的同学。“他是最好的校长。”

威廉综合症患者对声音的敏感程度不亚于自闭症患者,陈天苪小时候很怕舞狮的锣鼓声,这对她而言太吵了。
威廉综合症患者对声音的敏感程度不亚于自闭症患者,陈天苪小时候很怕舞狮的锣鼓声,这对她而言太吵了。

虽然威廉综合症患者学习能力较差,但上天拿走了一样东西,就会赋予你另一种能力。她对音乐细胞非常敏锐,同一首曲子只要听上一两遍,便能弹奏出来,甚至可以即兴将几首曲子融合在一起,形成独树一格的曲风。“不过,她不会看乐谱。”学习障碍导致她看不懂乐谱,因而她在钢琴演奏方面考获9级,却没有理论的文凭。

访问当天,她给大家来段现场演奏,数首新年歌结合在一起,听起来一点都不违和。未来,她想要学习作曲,谱一首属于自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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